全球金融環(huán)境突變，世界經濟陷入百年一遇的危機之中，這對我們審視30年中國外貿經濟的高速增長，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在由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開放型經濟研究所和德國阿登納基金會聯合主辦的“開放與責任”國際研討會上，商務部中國外貿研究部主任李健認為在金融危機下，中國出口企業(yè)首先要打破過去依賴政策的幻想，在市場日益開放的環(huán)境下，首先要思考企業(yè)國際市場處于什么地位，怎么樣去揚長避短。　 　　出口增速持續(xù)放緩 采取靈活匯率政策　 　　最近幾年，中國政府對外貿政策進行一系列調整，主要是大幅度降低或取消部分出口商品退稅，對一些資源、能源密集出口商品征收出口關稅；其次，是從2005年7月份改革了過去死盯美元的人民幣匯率制度，采用有管理的市場浮動制度，這些調整主要目的，促進中國進出口貿易更加平衡發(fā)展，推動中國對外貿易由過去粗放型增長向集約型增長轉變。 　　這幾年中國出口增長速度每年是逐步回落，直到近期才有所回落，“數據表明，從2005年28.4％到今年前八個月的22.4％，但仍保持一個較快的增長速度，進口增長速度從2005年17.6％到今年前八個月30％的增長，”李健認為出口增長速度放緩，進口增長加大，“結果就是外貿順差大幅度急劇擴大勢頭受到抑制。” 　　人民幣雖然在持續(xù)升值，但一般貿易仍保持較快增長，近幾年，中國出口的區(qū)域增長比較平衡，中部地區(qū)增長平穩(wěn)，而西部地區(qū)近幾年增長要快于全國平均水平，李健認為由于受人民幣匯率調整影響，“對美國出口增長放慢，從2005年34.4％到今年前八月的10.6％，出口增長速度下滑主要因為國際形式的變化，但也有自身的因素，對其它主要市場，包括歐盟、日本以及一些新興經濟體，我們外貿出口增長在大幅度快速增長，對美國的依賴和比重在不斷變化。” 　　過去三十年，中國外貿在人民幣匯率持續(xù)貶值環(huán)境下發(fā)展，近幾年人民幣開始升值，但很多專家認為幣值還未達到合理價值水平，強勢美元在過去幾年有合理性，李健認為這帶來的是雙贏結果，“在中國外貿出口增長速度比較快時，也促進了國際產業(yè)轉移，形成新的國際分工?！? 　　李健認為發(fā)達國家的高端產業(yè)得到了很好的發(fā)展，低端產業(yè)轉移到了發(fā)展中國家，而中國同時也獲得了相當的利潤，我們參與國際分工，實現了初步的工業(yè)化，解決大量就業(yè)問題，對于今后匯率制度是否需要重新變化，李健給出的答案非常明確，“這次金融危機，很多國際研究者，對目前的國際貨幣機制提出了質疑和批評，有人建議建立新的貨幣體系，整體上看，今后人民幣匯率不會像以前一樣長期不變、長期盯住某一貨幣，而是更加趨于市場化，更加反映其要素的真實價值，外貿也會在這樣的一種環(huán)境下發(fā)展。” 　　中國企業(yè)大膽出走 練好內功開拓新市場 　　李健認為從出口商品價格指數來看，近幾年出口商品價格也在不斷提高，作為單個企業(yè)，利潤可能在下降，但從國家來看，出口賣價在提高，總體經濟效益在改善?！吧鲜鰯祿砻?，近幾年政策調整起到積極的作用，并未削弱外貿出口競爭力，雖然給部分企業(yè)帶來一些壓力，但對那些低成本，數量擴張性，壓低賣價的企業(yè)，想要發(fā)展就要不斷調整、優(yōu)化結構、降低成本、開拓新的市場、改變新的外貿方式，增強它們的國際競爭力，增強應對國際風云突變，應對金融危機，提高自身的抗風險能力?！? 　　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GDP增長是以每年18％的高速增長，但從2002年開始，出口增長要高于28％增長，增長率高于30年的平均增長速度，今后五年、十年或者更長時期，GDP是否還能保持過去30年平均增長速度還是近六、七年的增長速度，李健的判斷是，“過去三十年，外貿發(fā)展基本處于相對平穩(wěn)的外部環(huán)境，尤其是2002年以來，世界經濟增長在3%-5%的區(qū)間，世界貿易量在7％-10％的區(qū)間?！彼J為這幾年是中國外貿出口增長比較快的時期，但是金融危機表明，好時光已經結束了，今后，要經歷相當長時間的調整，在調整期間，世界經濟和貿易的增長都會放慢。 　　全球經濟深化調整 中國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過去外貿發(fā)展受益于農業(yè)、土地、環(huán)境、勞動力等，而當前卻面臨嚴峻的制約，李健認為這是今后外貿發(fā)展的大課題。 　　今后十到十五年，世界經濟處于繼續(xù)深化、調整趨勢，在全球減速、深化的外部環(huán)境下，外貿如何發(fā)展積極作用？中國作為一個大國的貿易利益是什么，在新的發(fā)展階段，我們的比較優(yōu)勢是什么，發(fā)展?jié)摿υ谀睦?，是否保持參與國際分工的模式長期不變？如何實現由貿易大國向貿易強國轉變？李健認為，中國現在是第三大貿易體，第四大經濟體，今后規(guī)模會越來越大，競爭力會越來越強，但這些都還不能表明中國就是一個貿易強國，“貿易強國包括更多的內容，比如商業(yè)倫理，比如企業(yè)社會責任，比如是否能在建設合作、互利、雙贏的國際關系中發(fā)揮更大的作用，更多的國際責任?！? 　　李健認為改革和發(fā)展的成果最終的結局是讓人民共享，使人民過上更加富裕、文明、健康的生活，在人均達到一萬美元水平上，外貿如何才能給人民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和物質享受，“前30年追求一個快的速度，今后將追求一個好字，快并不能引領走向更加富裕、文明的發(fā)展、應當是極快又好，保持一個可持續(xù)的適度的外貿增長。” 　金融界：新興市場目前占中國外貿出口的比例有多少，增長速度大概是什么樣？ 　　李健：這個沒有仔細的計算，日本出口市場，大概能占60％左右，其它40％，包括這些新興經濟體。當然，這不能絕對去理解，這是指到今年八月份以前。由于金融危機，未來預計中國對歐洲市場出口會大幅度下滑，中國對日本出口也會出現下滑，因為出口導向和出口依賴性很高，如果歐美市場不好，經濟減速，它的進口速度就會放緩，中國不是高枕無憂，企業(yè)的調整是應對金融環(huán)境風云突變，增大抗風險能力，另外就是政策上的下調為今后留出了一個回調的空間。出口退稅，增稅，今后少增一點，退稅的下調取消了還可以恢復，這指的是中長期。 　　金融界：歐盟經濟衰退比美國更快，實際從2002年開始，我們一直保持28％的增長，出口的速度增長也是近幾年開始放大，有數據表面，歐盟進口中國商品遠遠高于美國，次級債危機發(fā)展至今，還不能看到結束的時候？ 　　李?。含F在各方面都很難給出一個肯定的意見，比較樂觀的可能性就是在各方面采取對策之后，市場的信心開始平穩(wěn)、逐漸恢復，但是也有更悲觀的預測，目前更悲觀的預測要更多一些，確實還需要觀察，歐洲聯合救市，股市可能一兩天就好一點，但反過來看還有其它更多消極的因素再出來，比如房地產市場在持續(xù)的下滑，預期還有更多銀行陷入資金困境，悲觀的預測還是占主導，股市的走勢表明了消費者的信心并沒有被拯救。 　　金融界：對中國這種外向型出口經濟體來說，國家目前對于出口企業(yè)來講，要做些什么，現在很多中小企業(yè)、民營企業(yè)資金鏈狀況比較糟糕？ 　　李?。撼隹谄髽I(yè)首先要打破過去幻想，依賴政策，在市場、開放的環(huán)境下，要思考企業(yè)在國際市場處于什么地位，怎么樣去揚長避短，再一個要看到中國優(yōu)勢，30年的發(fā)展證明中國是有很大的優(yōu)勢，尤其是成本優(yōu)勢，這次危機也許是新的發(fā)展機遇，亞洲金融危機是個很明顯的例子，過去那種寬松的金融環(huán)境沒有了，哪些是有高潛力的，哪些是有高附加值的，哪些是能填補市場空缺的，開拓新的市場，經過亞洲金融危機以后，中國出口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好多中國產品的優(yōu)勢，尤其是消費品，因為這些需求是存在的，尤其是歐美發(fā)達國家，不可能因為收入縮減就不消費了，抑制的只是對奢侈品的消費，日常消費還是需要的，在這樣一個階段，對中國是一個挑選的過程，因為中國產品質量不低，價格相對更加便宜。 　　金融界：中國以前依靠出口的優(yōu)勢，比如能源、環(huán)境、資源廉價勞動力已到了一個瓶頸階段，開發(fā)非常嚴重，再加上勞動力成本也在提高，這是否表面對出口企業(yè)優(yōu)勢喪失，企業(yè)在轉型是否面臨嚴峻的挑戰(zhàn)？ 　　李?。捍_實是，很多低附加值的企業(yè)要么轉到中西部、要么到國外，到更便宜的地方去；另外一方面，不一定轉移出去，怎么提高賣價，因為我們的產品質量不錯，稍微提高一點價格，市場和消費者能接受，還是有利潤的。當然對不好的企業(yè)調整是一個比較痛苦的過程，好多人會失業(yè)，但這也跟以前不一樣，目前出現大量的企業(yè)拿錢卻雇不到合適的熟練工人，表明中國的就業(yè)人口在發(fā)生變化。 　　2010年中國會進入勞動力缺乏的狀態(tài)，調整跟人口結構變化相互吻合，過去幾萬人失業(yè)，政府會很著急，現在比較習慣，很多人會到賺更多錢的地方就業(yè)。 　　金融界：從宏觀調控來講，您認為中央應該為企業(yè)做什么，近期央行的降息目的是什么，目前調控的幅度和力度夠嗎？ 　　李?。航迪⒕褪翘峁┝鲃淤Y金，怎么樣調控，如何防止過快的下降，各方面都在觀察，調控的幅度和力度是否合適還不好判斷。 　　金融界：很多人認為政府的宏觀調控反應不夠及時，不夠迅速，您怎么看？ 　　李?。含F在信息比較發(fā)達，更多的要看結果。 　　金融界：近期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非常強調內需，您如何看待內需市場？ 　　李?。褐袊Q易在過去占很少的比例，無論是量還是金額，外部市場需求不用考慮的問題，你只要增長，外部就會吸納，但現在是第三大經濟體，外部市場在萎縮，世界貿易的增長也就5％-10％的增長，像中國這樣一個大國，到這樣一個階段，亞洲四小龍的經驗也不行了，要走一個新的道路，新的發(fā)展路線，內外更加平衡。 　　金融界：次貸危機引起的全球經濟衰退，最悲觀的預計對中國外貿經濟最終會產生怎樣影響？ 　　李健：在一段時間內，中國經濟也會受到影響，最悲觀的是減速或者零的增長，明年可能會大幅度減速，如果是1929年的大蕭條，大危機，出現負增長是肯定的，那現在還不能判斷是否就是經濟大危機，但要做好思想準備，要有危機意識，企業(yè)要優(yōu)化結構，開拓新的市場，改變經營方式，符合市場需求的，采取新的、節(jié)能的和高附加值的產品，巴菲特看好比亞迪證明了這點，假如中國在新能源、電動企業(yè)有所突破，中國就會成為一個汽車出口大國，我們現在不能奢望，但如要要做到這一點，21世紀就是中國的世紀，但做出更好，全世界都會跑來投資，全世界的市場都會被你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