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舟曲,大部分人都會想到2010年8月的一場舉國驚慟的特大泥石流,這場泥石流,造成1471人死亡,294人失蹤,2500多人受傷,整個舟曲縣城幾乎被完全摧毀。
過幾天就是舟曲特大泥石流災害一周年,但是在8月3日,《經(jīng)濟半小時》播出了舟曲為了增加地方財政,允許許多無證水電站上馬的報道,引起了強烈的社會反響。這樣的時刻看到這樣的新聞,著實讓人感到心涼至極。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就算是再健忘的人,也不至于將不到一年前的特大災難忘個干干凈凈,可是舟曲政府做到了,不僅對既往的災難完全沒了痛感,對潛在的災難更完全沒了警惕。一年前,舟曲1000多名同胞罹難,國家耗費50多億元重建;一年后,農房依然裂縫,農田依然塌陷,植被依然被毀,大批無證水電站已經(jīng)上馬,為了一年2000多萬元的稅收。專家說的一點沒錯,這純粹是:不要命,只要錢。
甘肅舟曲縣審批立項的水電站有68家,只有一家通過安評并到地震局登記注冊。大批無證小水電項目的無序上馬,致使當?shù)刂脖黄茐膰乐?,泥石流隱患巨大,房屋地基下沉、墻體開裂,這被地質學家斥為“不要命”??墒?,當?shù)氐卣瓠h(huán)保部門反對無效,招商局幫助無證水電站上馬,讓水電開發(fā)給舟曲地方財政帶來一年2000萬元左右的稅收。
舟曲這樣的地方,資源貧乏,通過合法的手段,在做好環(huán)評和安全評估的基礎上,修建一些必要的水電站,本來無可厚非。招商引資,發(fā)展水電,也是全甘南州的發(fā)展大計。在2005年之前,舟曲所在的甘南地區(qū)曾經(jīng)原始森林覆蓋,但從2005年開始,當?shù)靥岢觥耙粤中钏?,以水發(fā)電,以電促工,以工富縣”的開發(fā)思路之后,整個生態(tài)被嚴重破壞,整個白龍江流域的原始森林被砍伐一空,并被密密麻麻的水電站所占據(jù)。建立在這種破壞生態(tài)基礎上的開發(fā),發(fā)了電,賺了錢,但同時也會送了命。然而,令人震驚的是,舟曲特大泥石流災害過去不到一年,死者們可謂尸骨未寒,當?shù)氐娜藗儏s已經(jīng)忘記了一年前的那場噩夢,又重新開始了破壞生態(tài)的活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當然,舟曲官員不要的只是普通民眾的命,而絕不是他們自己及其親人的命。因為他們很清楚,財政越有錢他們的日子才能越舒服。也許有人會說,舟曲官員不惜大量上馬無證水電項目,也許是為了收取更多稅收以改善民生呢?先“以錢為本”為財政增收不顧一切,后“以人為本”將增收之財盡數(shù)用于民生,聽著像童話,可《人民日報》評論說得好,人都沒有了,命都不要了,還談何發(fā)展,還扯什么改善民生?
舟曲“不要命”上馬小水電項目,再次印證了天災背后必有人禍的道理。去年那場特大泥石流災害,真的全部都是大自然作惡嗎?地方政府為財政增收而“不要命”,難道就一點沒有責任?誰都知道,這種只顧眼前利益的發(fā)展方式肯定是飲鴆止渴,但是,如果地方官員考慮的只是任期內的以錢為本和以政績?yōu)楸荆敲达孁c止渴的道理就不能成立。因為,只要官員考核體系還是以GDP為導向,升官晉級還是以招商引資、財政收入為指標,那么:我走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無證小水電開發(fā)給舟曲地方財政帶來了一年2000萬元的稅收,但僅是一次特大泥石流災害,中央和省級財政需要投入的援建資金就高達50多億元。地方“不要命”發(fā)展收了小頭,國家拿了大頭補貼地方,整體的投入產(chǎn)出無疑非常不成比例。但是地方政府可不管這些,我收起來的就是我自己的,發(fā)生災難反正有國家補貼,不僅對自身利益毫無負面影響,說不定還能借此再發(fā)一筆災難財呢。血的教訓之所以會在舟曲如此快速被遺忘,根源就在這里:天災背了全部的黑鍋,背后的人禍從未得到有力問責。
事實上,特大災害之后的中央援助,不能只是拿錢補貼恢復重建,徹底清理那些隱藏在天災背后的潛在人禍因素,同樣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內容。因為,只要人禍的部分猶在,災難的教訓得不到反思和改變,大自然的懲罰就只是時間的早晚。舟曲特大泥石流災害發(fā)生不到一年,當?shù)卣粌H再度“不要命”地搞發(fā)展,而且愈發(fā)變本加厲,歸根到底就在于他們從來沒有為災難付出過代價,付出代價的只是普通民眾的生命,而這些命本來就是他們不在乎的,他們在乎的只是錢,只是政績。